美国总统大选中的理念之战

(刊登于联合早报2008年10月19日)


由于全球的金融市场受到了次级抵押贷款风暴的影响，因此经济问题成为了此届的美国大选中选民急切关注的课题，而总统候选人所持有的经济理念和提议的经济政策也备受关注，更可能左右这届总统大选的结果。
美国两大政党向来所持有的经济理念都有所差别，而这也反映在两党候选人对于解决此经济危机的看法。民主党候选人奥巴马提议增加联邦政府对于金融市场的管制、增加联邦政府对各大企业的税收，以及扩充联邦政府的社会辅助计划。相反地，共和党候选人麦凯恩提倡放宽联邦政府对于经济体系的管制，以及减少对个人和企业的税收以刺激经济增长。
当然，在许多经济专家指出这次的经济风暴的罪魁祸首乃布什政府对金融市场管制的放宽，麦凯恩所提议的经济政策就不受一般美国大众看好。尽管麦凯恩事后对放宽市场管制的部分做出退让，不过一般美国大众却似乎不买此帐。自从华尔街的金融危机爆发后，麦凯恩在各大民调都未曾领先奥巴马，还一度落后十巴仙。
如果仔细分析两位总统候选人所提出的经济政策，就不难发现两者政治理念上的冲突。麦凯恩在某种程度上延续了雷根总统所提倡的自由市场资本主义，认为政府对于国家经济的干涉和管制是应该越少越好。如此以来，市场在少了政府的管制后才会蓬勃发展，而社会底层才能享受到其蓬勃经济的好处。这也是一般俗称的 “涓滴经济学” （trickle-down economics)。相反地，奥巴马在某种程度上继承了约翰逊总统和罗斯福总统的精神，相信政府应该透过市场的管制和税务条例分配国家资源，从中减少贫富差距和帮助社会上较为不幸的族群。
如果再进一步追根究底，就不难发现此经济和政治理念的冲突源自二十世纪两个伟大的经济学者凯恩斯 (John Maynard Keynes) 和弗里德曼 (Milton Friedman) 分别所提出的经济学派。根据作家纳奥米·克莱恩 (Naomi Klein) 指出，美国近代的经济和政治史可算是这两个不同学派之间的争斗，而在近二十多年左右是提倡自由市场资本主义的弗里德曼学派略占上风。克莱恩也指出，布什政府可算是将弗里德曼学派的经济哲学贯彻执行的最佳例子，比雷根政府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至于其效果如何，我们不难从美国近几年的社会和经济问题得到答案。
由于本人并非经济系毕业，因此在了解此届美国总统大选中的经济理念冲突和其背景后，无法深入地用经济术语分析到底哪个学派所提倡的主义真正有利于经济发展。然而，本人却从经济学以外的角度来看待此理念之战，从别的角度去思考有关这两个学派的差异。就本人肤浅的见解，所谓不受政府管制的自由市场资本主义在某种程度上似乎对于已经有资金和社会上较为优秀的人士比较有利，因为社会上较为平庸的人士会在自由市场的激烈竞争中被淘汰，而这将渐渐演变成所谓的贫富悬殊问题。相反地，透过恰当的市场管制和税务条例来重新分配收入和资源，尽管在某种程度上是对社会较为优秀的人士有些不公平，不过却能够使到社会更加平等。
无独有偶，我们似乎可以从此届美国总统大选的候选人的出生背景和政治生涯看出他们为何拥抱不同政治理念的端倪。麦凯恩出生于显赫的军人世家，从小就嘴含金汤匙长大，而其政治生涯始于许多政治局内人的提拔和他富有的妻子所给予的资金援助。因此，麦凯恩对减低大企业税收的支持在此背景下就不难理解了。相反地，奥巴马出生于中低阶级的单亲家庭，透过学生贷款来完成大学教育，其政治生涯始于为芝加哥穷人奋斗的社区组织者。因此，我们似乎也找到了奥巴马极力推崇扩充联邦政府的社会辅助计划的根源。
自从雷根总统上任开始，美国在近二十年所给人的印象是个极度提倡自由市场资本主义的国家，与提倡社会主义的加拿大和欧洲国家有很大的差别。然而，此政治和经济理念在近几年来却受到了许多进步人士的批评和攻击。在这些社会和经济问题的背景下，此届的美国大选在某种程度上并不只是民主党的奥巴马对垒共和党的麦凯恩的竞争，也是美国人民对于他们政府在近二十年所采取的政治和经济理念的某种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