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破晓的瞬间前埋葬于深渊的黑暗

Wednesday, August 22, 2007

假的真不了?

(刊登于联合早报2007年8月19日)

由于在近几个月来连续在台湾和中国分别爆出了黑道恐吓光盘和纸皮肉包子新闻造假事件,因此媒体的运作和品格成为了关注和讨论的话题。除了探讨这些事件是因为个人的贪婪私欲或者是整个媒体机构鼓出不良风气而引起,同时也思考着新闻媒体的品质是否能够在注重收视率的主导原则下有所保持。

当然,以上两件新闻造假事件并非史无前例,几年前台湾也发生过脚尾饭假新闻事件。这些事件的共同点是其虚构内容非常轰动,被报导时引起了某种程度上公愤、质疑和关注。因为纸皮制作肉包子和用脚尾饭做鲁肉饭听来太不可思议,以及引起了小贩的抗议,所以最终在其他人进一步跟进此新闻时才爆出真相。

这些假新闻事件最后被揭发是理所当然的事,在某种方面也提高了大众对新闻媒体报导的信心,因为假做新闻的人都受到了惩罚。然而,对于新闻媒体会充斥着假讯息的可能性,此类轰动性的新闻其实并不让人最担心。反之,本人觉得最可怕的是那些听似合理,但其实不然的讯息。这些非轰动性的讯息被当成正常新闻处理,在潜移默化之中进入了公众意识,最终因为鲜少有人揭发而被当成普通知识。

有关假新闻的报道让我想起了在一年多前于某份本地报纸读到的某篇新闻报道,其内容是讲述外国某个集团准备在本地开办医疗自闭症和语言障碍的课程。此集团的负责人声称由于自闭症和语言障碍是大脑异常所引起的症状,而研究显示人类透过训练可以改变大脑皮层 (cortex) 的结构,因此他们研发了一套针对病人大脑异常部分的活动,以协助这些病人往康复的道路迈进。

本人在阅读此报道后觉得事有蹊跷。尽管我不是自闭症或者语言障碍这方面的专家,不过在本人对于大脑和以上病症的有限知识里,该负责人的话听起来有些可疑。更何况,就算他所提到的自闭症和语言障碍是因为大脑异常和人类可以透过训练改变大脑皮层结构的讯息都属事实,但这却并不代表人类可以透过训练来改变大脑异常部分的结论就属实。

为了解开心中的疑问,本人还是打了封电邮给一位在语言障碍学会工作的朋友,询问她有关此集团所开办的课程。果然,这位朋友告诉我说语言障碍学会并不承认此集团的做法,因为其疗效从来没有被证实过。朋友的回答不仅在我心中引起更多的疑问。为何该报章没有去征询不同的看法呢?是因为交稿的压力而没有时间去确认,还是因为记者本身对于此类听似合理的新闻从不加以质疑呢?

以上的例子并非本人在翻阅报纸或者观看新闻和资讯节目时所碰到的唯一个案。许多充斥市场的教育配套和开发个人潜能的课程都犯了以上例子的毛病,也就是虽然在某种程度上听起来合理,不过支持其说法的证据少之又少。然而,我却屡次在新闻中看到类似的报导,或者是在资讯节目中看到推销这些课程和配套的业者以 “专家” 的身份接受访问,将没有实质根据的讯息当成普通知识来讨论。

美国 Skeptic 杂志的创办者 Michael Shermer 曾经说过,最让人感到棘手的并非那些过于荒唐和让人无法置信的讯息,而是那些徘徊在真相和荒唐之间的讯息。因为大众总会不假思索地将接纳这些讯息。就算日后有证据显示这些讯息并不正确,大众也不会改变看法,因为这些假讯息已经根深蒂固于大众意识了。与纸皮肉包子这种因为骇人惊闻而最终被揭发的假新闻相比,此类潜移默化于大众意识的非轰动性假讯息所造成的社会伤害会来得更大吧。

No commen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