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破晓的瞬间前埋葬于深渊的黑暗

Sunday, December 09, 2007

吾乡印象

(刊登于联合早报2007年12月9日) 

            每当告诉外国朋友我来自新加坡时,对话的内容接下来多数都会牵扯到鞭刑和死刑、或者是新加坡政府打压言论自由和进行政治压迫。甚至有许多朋友认为我一定讨厌在新加坡生活,因此当他们得知我打算在毕业后回国时都表示些许讶异。

            当我听到这些误解时,都会尽量纠正朋友们的偏见。例如新加坡虽有鞭刑,不过有关当局并不会随便鞭人、或者我国也有民主投票制度,只不过方式异于其他国、或者我国虽然没类似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的宪法保护自由言论,不过同时也不容许任何类似Ku Klux Klan的组织利用自由言论做为散播种族歧视言论的借口。

            其实,我并不怪外国朋友对于新加坡有所误解,毕竟他们都没亲身体验我国民情。更何况,即使许多土生土长的新加坡人也对本地抱着同样的态度和见解。老实说,我在十年前也抱持着同样的误解和偏见,认为我国没言论自由和不是个真正的民主国家。为何当时会有此想法?大概是阅读许多歌颂西方民主和批评我国的文章,以及从媒体看到粉饰其他国家的画面而开始产生向往,所以才会觉得生活在新加坡不怎么样。

            以上态度和看法有所改观是大学假期和朋友到亚洲其他国家背包旅行时所发生的事。看到了其他国家的不足,心里不禁默默承认有关当局至少在某种层面上采取了正确的政策和管理方式。当然,自己当时因为对本地的建国史和邻国与我国的历史关系感兴趣而阅读了许多学者不同的见解和意见。虽然要充分了解本地历史比了解学校灌输的那种一味粉饰本地历史的官方教材还要困难许多,不过其复杂性却让我对新加坡的历史地位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然而,虽然我的态度有所改观,不过还是认为新加坡在某种程度上有待成长,是个俗称work in progress的国家。跟发展中国家相比,咱们或许在多方面胜过它们,不过要是跟第一世界的西方国家相比,恐怕就孙色许多。我在大学时一直秉持此看法,直到近几年在国外生活后,更清楚地了解有关西方国家的民生状况和政治运作时,发现言论自由精神在美国也不完全被体现时,看法才再度改变。

            最近,我的好友阿国来到美国陪同我到加州游玩,而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近年来态度改变的缩影。阿国上次到美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过他沿着高速公路看到许多简陋的建筑、感受到比本地更为逊色的电讯服务、在三藩市看到许多露宿街头的游民、得知美国惊人的医疗费用和没有公共医疗服务的消息时,不禁向我说其实美国并非他想象得那么好,而新加坡在许多方面都不会逊色于美国。至少,我们不会在乌节路上看到大票的游民四处游荡。

            当然,我并不是一味粉饰新加坡的成就和认定这里是人间天堂,因为我认为本地还有许多地方可改善,例如公共医疗服务应该效仿法国和英国等国家完全不收费,或者有关当局应该区别充满暴力的示威和和平的抗议游行,或者有关当局对于许多社会现象能采取更开放和宽容的态度,或者新加坡能通过最低劳工工资的法令,或者有关当局能够对人民少一点管制和多一点信任,别老是把人民当成是长不大的小孩,而应该把我们当成决定这个国家发展方向的一份子。

            我也并非秉持某种 大新加坡主义的态度数落着其他国家的成就,毕竟他国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况且,要管理小国毕竟比管理大国还要简单,因此以上有许多比较是不公平的也说不定。我想说的是,我们常常听到对于新加坡的批评不仅只存在于本地,而尽管新加坡不是人间天堂,不过这个地方许多我们当成理所当然的东西在他国却不是理所当然。

            应该这么说吧,吾乡印象在我随着时间成长、经验的累积和体验到其他国家不同的生活后,变得越来越清晰,也变得越来越自然和容易理解。

No commen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