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和宗教

(刊登于联合早报2006年10月1日)

自从丹麦卡通事件发生后，许多进行公共谈话的人物和机构对于讨论宗教的言论特别注意和敏感。因此，当教宗在最近的演讲引述批评回教的言论而引发回教世界激烈的反应时，许多人都对教宗的话都感到意外，甚至震惊。

由于回教世界的激烈反应受到世人瞩目，因此各界媒体都把重点放在这句煽动意味浓厚的话，尽管就凭教宗的这句话判断他在攻击回教显得有些断章取义。然而，教宗此演讲真正的重点是现代社会因为过于仰赖由逻辑推理和实证主义主导的科学把对于上苍的信仰排除在外。教宗声称科学无法回答许多关于人类存在意义的问题，因此必须在某种程度上归还于着重于信仰的哲学和神学。

尽管这个话题没有引起激烈的反应，不过对许多人而言却同样具有煽动性。美国提倡无神论主义的作家山姆·哈里斯在网站上发表了对于教宗演讲的驳斥。他声称在许多国家被不同的宗教理念分裂的情况下，放弃着重于逻辑思考的科学而把此资产归还于神学等同自掘坟墓的做法。哈里斯认为人类必须放弃对于信仰的依赖才能够达到另一个人文的高峰。

虽然身为不可知论者的我不完全赞同哈里斯提倡的放弃信仰看法，不过却也无法苟同教宗的归还论。我认为科学所提倡的实证主义和所谓对于上苍的信仰是两个不同的领域。任何秉持实证主义的人都不会否定上苍的存在，因为他们会意识此话题并不属于实证主义的领域。对于上苍的信仰和强调实证主义的科学可以拥有并存的空间。

然而，对于必须把科学 “归还” 于信仰的言论，本人也不赞同。更正确地说，在我们所生活的世界里，有些问题是可以而也必须用依靠实证主义和逻辑推理的科学来回答，有些问题却必须仰赖个人对于上苍或者其他科学无法实证的形而上学概念的信仰才能够得到圆满。

当然，教宗把科学归还于神学的言论并非等同摒弃所有科学的成就或者理性的思考。本人也并非想在此把教宗的话塑造成稻草人谬误。然而，我觉得教宗在某种程度上误解了科学的定义。所谓把科学 “归还” 于信仰，其主要用意是希望科学可以包容在实证主义之外的知识。然而，科学从来就不排斥或者接受这些知识，因为科学只对于实证主义之内的知识感兴趣。

反观，我倒是希望所谓的信仰可以包容科学和实证主义内的知识。本人在美国和本地有过多次个人经验，许多信徒可以假借信仰的名义否定许多通过实证主义所获得的知识。例如，美国许多右翼的教徒都强烈否认进化论、板块构造论、遗传学等理论，尽管支持这些理论的证据堆积如山。

教宗在他的言论里提到信仰和科学之间必须互相尊重。由于本人先前提出两者所处理的问题属于不同的领域，因此对于教宗的这个提议，本人并不反对。然而，此提议的重点是 “互相”。就如同科学家不应该因为某些古老教义抵触了某些科学理论而完全否认信仰，信徒也不应该在拿着信仰的挡箭牌而拒绝接受这些透过科学方式所取得的知识。

如果人类和社会都会随着时间进步，那么在许多社会扮演中心角色的宗教信仰是否也应该做出同样的调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