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100%的球鞋

(刊登于联合早报2008年12月4日)

老实说，我没想到寻鞋任务会如此困难。毕竟鞋子是某知名品牌，而距离购买时间才不过短短六个月，只要随便到任何一间运动服装和器材店就可以找到吧？然而，我逛了十间店后都无法找到那双黑红色的绒制球鞋。很巧的是所有售货员通知我球鞋款式已过季时，都相继向我推荐另一个相同的款式。难道是商店售卖的球鞋款式大同小异，所以才导致售货员的想法变得一致吗？
在一般商店屡寻不获后，我就跑到专门出售过季球鞋的大卖场去。然而，搜寻的结果依然不变。由于过季的时期还不算太久，所以大卖场都还未引进此款式。毕竟，多数人不会在购买一双球鞋的六个月后买同样的球鞋。要不是邻居该死的狗将我刚买的球鞋咬得稀叭烂，我也不需要重新再买一双。

当我向朋友们抱怨自己买不到此款式的球鞋时，他们都纳闷地问我为何不买另一个款式的球鞋就可以了，何必大费周章找回同样的款式呢？理由非常简单，就是因为这个款式对我而言是近乎完美的。无论是颜色、设计、材质、功能和穿在脚上的舒适感，几乎无懈可击。当然，每个人的审美观都不同，我也不敢说这是全世界最完美的球鞋，只是对我而言它是完美无瑕的。借一句村上春树的话：这是一双100%的球鞋。

然而，我就如同村上春树小说里的男主角无法找到100％的女孩一样无法重新找到100％的球鞋。虽然经过朋友的建议上网搜寻后找到了同款的球鞋，不过此球鞋却是我讨厌的白色而非我喜欢的黑红色。朋友对我迟迟不肯订购此白色球鞋的举动感到不解：又不是选老婆，只不过是一双鞋子，没必要追求完美吧？我想朋友们不曾碰过100％的东西，所以才讲得如此轻松吧。

其实我也可妥协，不过是要在确认真的没办法后我才会妥协。因此，我到了该体育品牌公司的旗舰店，向他们解释了我的情况后，然后希望他们可以帮我解决此问题。然而，我竟然得到了公式般的回复：对不起，本公司已经不再生产此产品了，而且也没有存货了，因此对于您的要求感到非常抱歉。

我听了此回答之后，脑中闪过了《重庆森林》里金城武的一句对白：你们有想过罐头的感受吗？尽管现在的主题是鞋子而非罐头，不过我却觉得这句话套在此状况上很贴切。你们有想过球鞋的感受吗？说不生产就不生产，随随便便就用新的款式来代替它们，喜新厌旧般地将它们丢入历史的垃圾槽里。万一某双球鞋对某个人是100％的鞋子，你们不就剥夺了这个人拥有100％球鞋的权力了吗？你们在推出一款新的球鞋不是都打着出这是最好的口号吗？现在这么随便地停产，在某种程度上不是自掌嘴巴吗？

当然，我并没有说出这番话，只为了不希望惹麻烦上身。我也没有听从朋友的建议订购那双白色的球鞋，尽管它是暂时最接近100％的球鞋。想想看，这个世界不如意和不完美的事物有那么多，多这一桩又何妨？至少我知道自己想要的100％是什么，并且曾经拥有它。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这句推销某消费品的广告台词用在此处来哀悼无法寻获某过季的消费品似乎显得有些吊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