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与不民主之间

民主与不民主之间

(刊登于联合早报，2005年8月21日)

凯丽是我到了美国后第一位和我讨论政治课题的研究生。

我们当时正在咖啡厅里享用早餐，而我面前这位还认识不到一天的美国女生就突然单刀直入地问：“你觉得我国的总统怎么样？”

我想了想，然后委婉地回答：“嗯，对他并不是很了解，不过从媒体和报章上的报道，看来他并不受大家欢迎。”

尽管我对美国总统有强烈的意见，不过我记得出国前父亲的叮咛：初到异地还是别显得过于嚣张，做人也必须圆滑些。毕竟我还不知道凯丽是否是共和党或者民主党的支持者。如果她属于前者，我对美国总统的看法肯定会得罪她。

“不受欢迎？拜托，那是非常客气的说法吧？我讨厌死他了！你不觉得讽刺吗？在科技和各学术的领域里，美国几乎拥有全世界最顶极的精英。然而，我们却选出了这么一个低智商的总统。这证明了我们的政治体制有问题。” 凯丽抱怨说。

我思考了凯丽的话，然后告诉她有关新加坡的政治环境，并且以近期的总统提名为例子。她听了后皱了皱眉头，直摇着头批评说这并非她所认识的民主。

“然而，你所认识的民主却选出了你认为低智商的总统。” 我指出。

我在新加坡生活了二十多年，却从未有投票的机会。相信我这代的人有很多也和我一样吧。说实在的，我有时怀疑新加坡是否是个民主社会。然而，这并不会使我觉得困扰。我经常在网上读到对有关当局的反对文章，多数都是针对本地的政治体制不民主做批评。当然，他们所谓的民主都以西方 (尤其是美国) 的民主制度做为标准。这其中有个不成文的假设：民主制度是在众多政治体制中最好的。

是这样吗？或许只是见仁见智吧。对于没有投票过，我失望吗？当然失望。对于总统提名没有其他有足够资格的候选人来竞选，我担忧吗？当然担忧。对于有关当局在每次大选都把选区划得不三不四，我反感吗？当然反感。我们的政治体制有问题吗？当然有，而且非常多。然而，这就代表许多人所向往的民主体制就是完美的吗？

每当朋友和家人透过电缆电视台观看台湾的无数政治竞选，他们总会一边看着电视上的画面，一边大声批评台湾人把资源全都浪费在投票的行为。有些人也会批评这种竞选文化使得政府无法有效地治理国家。当然，我用台湾做为例子，因为我们对它比较熟悉。有许多采取民主制度的国家也面对了和台湾一样的问题。以上所阐述的问题大概是民主制度下必然产生的问题吧。

然而，每当有关当局在某个大选又宣布在某个选区不战而胜的消息，同样的人也一样怨声载道，抱怨有关当局不够民主。有些人还甚至批评有关当局根本是独裁。套句英文的谚语吧：You cannot have your own cake and eat it。

或许对熟悉美国民主制度的凯丽而言，我的看法过于极端和不成熟。或许因为礼貌的关系，所以凯丽只是表示不赞同我的看法，却没有激烈地反驳。或许这类的话题总是会演变到个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的局面吧，不可能会有个让大家都满意的答案吧。

不过，至少我没有机会选出一个低智商的总统。